陈染之前一直在忙,听到这番话,也想起来了,之前上级把他们借调进分局,说的是协助刑警大队破获722廖敬贤案。那个案子已经破了,该准备的材料也都差不多了。
现在出租车抢劫案也有破获的迹象,那她是不是也得做下离队的准备?
她每次跟相处较好的熟人分开,都会给人准备些小礼品,这是家里从小就教的规矩。
自她来了刑警大队,队里几个领导和同事对她都挺不错,所以她考虑着,最近两天得抽时间上街买点礼物,免得突然下来通知,什么都来不及准备。
走到微机室门口,她注意到几个人的脑袋凑到一起,都盯着屏幕。
“怎么了?”陈染打开门,看着凑在一起的几个人,疑惑地问道。
“小陈,图出来了,你看看,挡风玻璃上留的指纹跟黄常伟右手中指指纹是不是同一个?”
小朱虽然没说话,但他眼里的兴奋是隐藏不住的。
陈染刚过去,小朱就把她的位置让出来,让她坐到椅子上。
抬头看向电脑,看着变得清晰的一道道纹线,即使不用看取自于黄常伟手上的几个指纹,陈染也基本确定,两者应该是同一个指纹。
但还是得确认一下,所以她挪动鼠标,在屏幕上的指纹图中标出八个特征点,这些特征点都是方便辨认和比对的点位,比如终点、分叉点和桥接点。
她在对这些特征点进行比对时,小朱也在看。作为有经验的痕检,不过两三分钟,他就断定,两个指纹可认定为同一。
陈染回过头来,冲着他们点了点头:“挡风玻璃上的指纹就是黄常伟右手中指按压时留下的。”
任队连连点头,掩饰着心里的激动。这个指纹的位置和按压时导致的变形,本身就能说明一些问题。正常乘车的乘客,怎会在驾驶位前方挡风玻璃上留下这种痕迹呢?
只有一种解释比较合理,那就是黄常伟在乘坐这辆出租车时,曾在副驾驶位上对司机展开了攻击。在双方肢体产生冲突时,他的手无意中按在了前挡方玻璃上,因为用力和体位的压迫,才造成了这种变形。
“陈染,小朱,你们俩意见是不是一致的,都认定为同一?”任队又问了一遍。
在得到两个人肯定的答复后,任队拿起电话,先通知了梁潮生,紧接着,在梁潮生授意下,打给了在医院监视的几位刑警。
这个消息像涟漪一样,向各个相关单位扩散,很快,不仅市局的齐副局和老瞿知道了,连沙口区分局等单位的人也得到了通知。
齐副局在得知这个结果后,略一思忖,便给此案负责人石林打了个电话:“小石,河西区分局马上会派人去抓黄常伟,医院就有人,抓捕应该很快。黄常伟和其同伙与赃车改装和运输线上的人有联系,为避免消息走漏,我们该同时行动,梁队还在等我的信,你那边准备得如何了?”
石林很快给出答复:“准备好了,我们可以和河西区分局的人同时行动。”
齐副局表示了解,随后将这事通知给了梁潮生。
老吴和几位同事并没有一直都留在312隔壁病房,因为其他陪床家属到傍晚都只留下一个人,他们人多了容易引起怀疑,所以他们只留了一个人陪赵老,老吴带着俩人去了停车场的汽车上坐着等通知。
三个人在车上坐了一个多小时,快到傍晚四点时,没等到通知,倒看到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在停车场附近转悠,最后停在那辆被掰弯了车牌的黑车前。
他左右张望一番,以为四下无人,便佯装成散步的模样,摸到了车门旁边,从兜里掏出家伙什,对准了钥匙孔。
那人并不是之前他们见过的韩小光,他个子也不算低,大概接近一米七五。
几个人另有任务,正犹豫着要不要管这事,这时一个中年男人忽然从前面的门诊大楼里冲出来,手上还拿着一个木棒,边跑边指着撬车门的男人喊:“等你小子半天了,撬我车是吧?当你哥我是吃素的?”
那人身材中等,不发威时看着没什么威胁,真凶起来倒有几分狠劲。
撬车的男人见势不妙,拔腿就要从另一个方向逃开。
老吴朝身边那年轻刑警呶了呶嘴,示意他下去帮忙抓人。
那刑警赶紧下去,在车主协助下,三两下就将撬车小贼给捆住了。
“谢谢兄弟帮忙,今天要没有你,这家伙说不定就跑了。”车主踹了偷车贼好几脚,也没忘了向那刑警道谢。
年轻刑警不方便表露身份,就让车主自己报警,来的人正是莲山派出所的人,里面就有蔡剑。
蔡剑多次去过分局,对这年轻刑警也有印象。他佯装不知,配合着其他同事把偷车贼抓走了。
停车场里发生的事黄常伟不知道,因为他腿受伤,不能踩到地上,拄拐走路费劲,他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床上坐着,自然没看到楼下停车场发生的事。
但他bp机连着亮了几下,应该是有人给他发了消息,他打算拿起来看看。就在这时,门开了,几个眼熟的人已冲进病房,在他毫无准备的情况下,将他按在床头,有个年轻人甚至扭过他两只手,给他戴上了手铐。
“你们是什么人?我要报警!”黄常伟一时没反应过来,出于本能,身体开始奋力挣扎。
病房里的患者和陪床家属都惊呆了,有人手上的水果刀停在半空,刀上还挂着半截长长的苹果皮。
室内如同陷入静止状态,短暂惊慌与错愕过后,黄父过来试图把儿子从几位刑警手上拉开:“你们是什么人,有话好好说不行吗?”
老吴淡笑着掏出证件:“不是要报警吗?我们就是警察!”
“黄常伟,你自己做了什么事自己不清楚吗?还报警?不知道我们一直在找你?”
看着这伙人身上的威势,黄常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,自己和韩小光做过的那些事只怕露馅了。
他脸色顷刻间变得灰败,先前还在挣扎,在听到老吴的话之后,双肩却像垮了下来,完全失了先前的气势。
他爸爸本来还以为这些人有什么误会,待他看到老吴的证件,还有儿子的反应之后,就知道了,儿子肯定干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大事。他冥冥中不好的预感恐怕都是真的。
老人丧魂落魄一般,嘴唇微微颤抖,迟疑地看向眼前几个熟悉的中青年人。他记得,这几个人都是对门一位老病号的亲属。
现在他明白了,这些人在对面病房待着,可能就是为了他儿子黄常伟而来吧?
这么多人蹲守黄常伟一个人,那就说明,他儿子犯的事很大。
他老实半生,一时不知该如何接受这个现实。眼看着老吴等人把黄常伟放到轮椅上带走,他徒劳地跟出几步,追到了门口。
这时赵老已把身上那身病号服换了下去,穿上了自己平时穿的白衬衫和直筒裤,稍一收拾,气质就变了。原本看上去就是风一吹就倒似的老病号,这时却已变成身板笔挺、步履矫健的健康人。

